麦门冬
或问麦冬以安肺气,救肺即可生肾子矣,何以补肺者,仍须补肾乎?曰∶肺肾之气,未尝不两相须也。肺之气,夜必归于肾,肾之气,昼必升于肺。麦冬安肺,则肺气可交于肾,而肾无所补,则肾仍来取给于肺母,而肺仍不安矣。此所以补肺母者,必须补肾子也。肾水一足,不取济于肺金之气,则肺气自安,且能生水,而肺更安也。麦冬只可益肺,不能益肾。古人所以用麦冬必加入五味子,非取其敛肺,正取其补肾也。
或问麦冬加五味以补肾,敬闻命矣,何孙真人加入人参为生脉散?吾子善辨,幸明以教我。
此则子不下问,而铎亦急欲阐明之也。夫肺主气也,人参补气,汤名补气,谁曰不然。而孙真人不言生气而言生脉者,原有秘旨。心主脉,是生脉者,生心之谓也。或疑心主火,而肺主金,生心火,必至克肺金矣。益气之谓何?而讵知心之子,乃胃土也。肺金非胃土不生,胃弱以致肺金之弱。补心火,自生胃土矣,胃土一生,而肺金之气自旺。又恐补心以克肺金,加麦冬以清肺,则肺不畏火之炎。加五味以补肾,则肾能制火之盛,调和制伏之妙,为千古生人之法,示天下以补心之妙,不必畏心之刑金也。所以不言生气而曰生脉者,其意微矣,人未之思尔。
或问麦冬补肺金而安肺气,肺气之耗者,宜加用麦冬以补肺金矣,然而日用麦冬,而不见肺金之气旺者,何故?盖肺金之母胃土之衰也。胃喜温而不喜寒,日用麦冬之寒以益肺,而反致损胃。胃寒而气不能生金,徒用麦冬何益哉。必须用温胃之药,以生胃气,而后佐之以麦冬,则子母两补,自然胃气安,而肺气亦安也。
或疑胃中有火,最宜麦冬以清之,而吾子曰胃喜温不喜寒,不相反耶?非反也。胃乃土也,土自喜温。胃中宜火,何以恶火?夫火多宜泻,而火少宜补,况胃中之火乃邪火,非正火也,邪火宜泻,而正火亦宜补。服麦冬而胃寒者,乃正火衰微,自宜补之,未可以胃中之正火,错认作邪火而并观也。(〔批〕须辨得清。)
或问麦冬滋肺气者也。何以有时愈用而愈不效,岂麦冬非滋肺药乎?夫麦冬不滋肺气,又何药以滋肺。然用之不效者,非麦冬不滋肺气,乃肺绝不受麦冬之滋也。肺为娇脏,治肺原不宜直补肺也。肺至麦冬之不可滋者,脾胃之母气、肾经之子气,已先绝于肺之前,而欲用麦冬以救肺绝之际,又何可得哉。
或疑用麦冬以救肺气,肺绝而不可救,是麦冬为无用矣。不识舍麦冬,又用何药可救耶?
曰∶脾胃已绝,金不能生矣;肾经已绝,金无以养矣,实无药可以相救。惟胃气不绝者,尚有可救之机,仍用麦冬为君,加于人参、熟地、山药、山茱萸之内,尚可延留一线,然不节欲慎疾,亦徒然也。
或问麦冬乃肺经之药,凡肺病固宜用之,不识于治肺之外,尚有何症宜用也?夫麦冬不只治肺也,胃火用之可降,肾水用之可生,心火用之可息,肝木用之可养,胆木用之可滋,心包火用之可旺,三焦火用之可安,膀胱水用之可泻,所治之病甚多,何独于治肺耶。
或问麦冬但闻可以内治成功,未知亦可以治外症乎?曰∶麦冬之功效,实于内治独神,然又能外治汤火,世人固不识也。凡遇热汤滚水泡烂皮肉,疼痛呼号者,用麦冬半斤,煮汁二碗,用鹅翎扫之,随扫随干,随干随扫,少顷即止痛生肌,神效之极,谁谓麦冬无外治哉。(〔批〕传外治法。)